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矫正

    他还是更喜欢她最初的样子，毛茸茸蜷在自己怀里，满心满眼望着他，像一只真正受惊的兔子。

   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站在他面前，兴奋地谈论着要在那些满脑肥肠的投机商，和令他厌烦的穿制服的人面前搔首弄姿——并称之为“艺术”，并要他也去看。

    利达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淡下去，举着宣传单的手也悄悄垂下来。

    那双黑眼睛回复到他满意的，带着点不安的状态。

    男人终于极轻地笑了一声，把她拉过来按到自己腿上坐稳。

    “…黑纱…红磨坊”他重复着海报上的词，“我的小利达，倒很有上进心。终于找到舞台去表演你的…无声尖叫了？”

    字面上像在夸奖，姿势也极亲昵，可那凉意却俨然一盆冷水兜头浇得人发僵。

    女孩努力扯出抹笑来，可声音和蚊子叫没什么两样：“这出剧…很特别的，我们的艺术指导卡米尔先生说…说它充满了力量感…这是我第一次…做主舞…我…我想…我希望您能来看。”

    主舞和群舞又有什么区别？无非都是供人取乐。

    “卡米尔先生…”他掐了掐她腰间软rou。“他教你用身体去展示力量？嗯？”

    “还是说，他没告诉你，什么样的‘力量’才值得展示？或者…该展示给谁看？”他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尖，声音压得更柔，却像根细针，扎得人发怵。

    男人苍白手上青色血管蜿蜒可见，摩挲着她腕间他送的钻石手链，感受她因激动而急促的脉搏。

    “告诉我，”他指尖突然用力，钻石棱角硌进皮肤里，他满意地看见她睫毛颤抖起来。“展示力量…是不是站在舞台中央，扭动自己…取悦那些盯着你看的眼睛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是的…我不是…”刺痛让女孩眼眶发热。

    我只是想让你看到…我发光的样子…

    舞蹈是上帝和母亲留给她的礼物，是照进她人生的光，而他也是上帝派来把她从泥泞里拉出来的，她渴望他的认可，甚至胜过渴望观众的掌声。

    这也不是取悦，是艺术！

    这是一个新舞种，虽然不如自己从小学的芭蕾舞那样优雅古老，却更原始、更汹涌、是更贴合这个时代的，充满生命力的表达，这是卡米尔先生说的。

    即使台下坐着那些他嗤之以鼻的人，可当灯光亮起，艺术总能穿透那些浑浊目光，总会有人懂的，至少…她天真地那些人里的一个是他。

    越这么往下想，眼泪就越在利达眼眶里打转，但她还是睁大眼睛没有让那液体掉下来：“我只是…我只想你能来…。”

    “我很忙，亲爱的。”

    他的确很忙，但当然，他还没忙到连晚间两个钟的空闲都抽不出来。

    说罢，男人扶住她的腰，把她安置在沙发的另一端——自然极了，就像心血来潮给爱宠顺完了毛，便放回一个不会碍事的角落。

    他重又靠回沙发里，把黄铜子弹一颗颗压入弹夹。

    君舍这些天的心情的确称不上美妙。

    上礼拜的塞纳河刺杀和随之而来的烂事，虽不足以让他困扰，却像鞋底硌人的碎石子，消耗着他本可用于更有趣事务的精力。

    她在这个时候，该给他倒上一杯白兰地，加两块冰，安静伏在他的膝头，让他梳理那一头漂亮头发，而不是喋喋不休谈论“艺术的力量”。

    贪心。

    清脆的“咔嗒”声打着耳膜，每一声都让利达的脊背瑟缩一下，和被鞭子抽似的。

    他不再看她，这种嘲讽意味的漠视，比直白的责罚更伤人。